乘以六

[全员向]Fading（12）

#神日一人论

#日向生贺文，剧情流

#这章是宗方视角。

这章我摆烂了……都是宗方的错，因为他的脑子是混乱的，害得我写出来也是一团浆糊…………

————————————————

    宗方京助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要追溯到三年前。从人类史上最大最恶绝望事件发生的那一天起，如同天灾一般的绝望席卷了世界。在完成了对78届生的庇护所计划后，天愿和夫以希望之峰学园会长的身份，号召学园的毕业生团结起来，在学园的海外分校创建了未来机关。

    有雪染从希望之峰学园内传来的情报，宗方比其他人早一步知道学生会和预备学科发生的事，很快接受了现状。那时他便决定了未来的发展路线——加入未来机关，把自己塑造成与绝望战斗的英雄，将自己的形象与未来机关的利益，普通民众的利益深切的绑定在一起，以攫取权力。

    所以，在最初的一年里，宗方京助手握武士刀，同逆藏一起活跃在讨伐绝望的最前线，赢得了一场场胜利。

    需要讨伐的绝望是什么？

    明目张胆戴着黑白熊头盔的爆.徒，张口闭口赞美绝望传播混乱的疯子，藏在幕后挑起对立断绝生路的阴险之人，皆死不足惜。

    而更多的，因恐惧传播不实消息引发混乱的人，明明被拯救了却不愿服从机关的人，不肯上交物资接受机关分配的人……为了机关的利益，也都需要肃清。

    宗方京助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和逆藏逮捕处刑的家伙里，很多都罪不至死。但特殊时期必须使用雷霆手段，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只有尽快除掉所有绝望，扩大机关的控制范围，让未来机关变得比什么都强，他们才能守住身后营地里雪染千纱温柔的笑脸。

    因此无论如何，绝望必须被消除。

    双手沾满鲜血后，以他对‘绝望残党’的狠厉和讨伐绝望的功绩，宗方京助顺利地成为激进派的代言人，未来机关的副会长。

    直到第二年，78届的幸运苗木诚在公开直播中打败了自称超高校级绝望的江之岛盾子，成为了民众追捧的新英雄。

    宗方京助认为苗木诚根本无法与自己比较：他辛辛苦苦和绝望残党作战，和逆藏一起挺过了无数场战斗，背着无人理解的负罪感，好不容易才赢来今天的地位，成为未来机关的二把手。苗木诚只经历了一场‘自相**直播’，就在机关内获得了极大的发言权。而那场直播前，苗木在做什么？他在庇护所里同江之岛和战刃骸玩过家家游戏。

    宗方毫不掩饰他对苗木诚的轻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78届生的功绩。新成立的，由雾切响子率领的第十四支部过于年轻，最初没有站在激进派和稳健派的任何一边，只安分做着安排给他们的工作到处巡讲宣传，偶尔遇到绝望残党时帮忙清理一下。宗方便暂时容忍了他们。

    第三年，激进派陆续抓到了15名出自希望之峰学园的绝望残党，声望达到了巅峰，过后便是漫长的衰落。

    最疯狂最嚣张的那帮绝望残党都清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要么是些在城市边缘骚扰的散兵游勇，要么是伪装成普通人的地下组织，交给第六支部的冶安维护队和特殊事件搜查科即可。未来机关不再有对某个地区进行大规模攻坚的需要，靠攻占地盘获得话语权的第二支部地位不再稳固。

    宗方有心对新抓到的77届生绝望残党公开处刑，第十四支部却带着犯人们逃到了第七支部名下的贾巴沃克岛。第七支部属于稳健派，部长月光园美彩一直在研究能够‘更生绝望’的新型心理治疗方案。宗方以副会长的名义向第十四支部发起通讯，警告他们这么做是‘对机关的背叛’，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最后，稳健派完全接手了77届生的处理问题，苗木诚，雾切响子，十神白夜成为了15名绝望残党的担保人。

    未来机关的宗旨是对抗绝望，引导世界走向希望。怎么可以包庇绝望？

    如果仅仅洗去那些罪犯的记忆，就能让绝望残党变回正常人，那他宗方京助，那未来机关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苗木诚那个天真的家伙，还是被学园和机关保护得太好了。刀锋上的鲜血永远无法洗清，绝望永远是绝望。

    宗方冷眼看着第十四支部在希望之峰学园驻扎下来，执行对绝望残党的软禁计划。同他相信的一样，那帮罪犯刚安分了不到一个月，狛枝凪斗就忍不住搞事。而一直没有删除绝望记忆的神座出流，全才全能听起来那么厉害，表面装作服从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把他关在第十四支部也好，就当苗木诚给自己找了个不定时炸弹。等炸弹爆炸，首当其中的是苗木诚自己和第十四支部。

    到那时候，他便能回来总揽大局。

    但时间并没有站在宗方京助的一边。

    绝望残党被软禁的第二个月，雾切响子开始执行幸存者营地计划，并且真的做成了，还越做越好。宗方压抑着无名的怒火，处处给第十四支部找茬。而随着扩张期的结束和15名绝望残党的收编，激进派的骨干们开始各有心思，宗方能干涉的事越来越少。

    这一次视察，宗方完全将敌意对准了第十四支部。他要告诉所有人，绝望残党是不可信任的，对杀人犯的善良只会纵容他们的恶行，最后终将吞噬自身。

    为此，他不介意用些小手段。让逆藏换走第十四支部的警卫，让雪染的心腹们潜入资料室修改一些东西，败坏苗木三人和绝望残党们的名誉……这个计划很拙劣，却胜在简单高效。因为没有能指向他自身的确切证据，失败了也不会有任何后果。而只要成功，宗方就能发挥自己口舌上的才能，将未来机关重新导到‘毫不留情消灭一切绝望’的正轨上。

    但宗方完全没预料到天愿和夫的打算。

    刚才在会议室外，他还在想着第十四支部是否反过来设计了自己，如果他向老人们检举‘神座出流放跑了绝望残党’，雾切和神座是不是有什么后手。

    进门后他才发现，天愿和夫竟是想要推举神座出流做机关的二把手，而非副会长的自己和名声最好的苗木诚。更莫名其妙的是，神座出流居然才是不情愿的那个？

    天愿会长想要从神座出流身上获得什么？仅仅是神座出流对逆藏说的，希望之峰学园的研究资料吗？

    “宗方先生，您应该已经从逆藏十三先生那儿得到了汇报。就在两小时之前，10：40左右，我当着逆藏先生的面放跑了一名绝望残党，是吧？”

    那个和江之岛盾子同流合污，自称预备学科日向创的家伙，今晚一切骚乱的始作俑者——神座出流，正看着他。

    宗方快速思考他在这件事中的立场，口中拖延道：“所以你对逆藏说的‘为我设的局做一个见证人’，是这个意思。”

    神座应了一声：“是的。”

    余光注意着在场所有人的神态，宗方斟酌着怎么出牌：他可以按神座出流想要的，作证说确实有一人逃脱了逆藏的追捕；但他也可以添油加醋一番，告诉会长和校董们在逃之人身份不明，并不能确定是否为绝望残党；甚至，他可以按照老人们的意思，说那个人还没有逃出学园。

    要怎么说才能让局势对他更有利？

    现在的局势……他看清楚现在的局势了吗？

    宗方这么想着，同时慢声向在场众人解释起今晚发生的情况：“会长，这件事有些复杂。首先是在9：30左右，学园内北区的围墙被人爆破，疑似有绝望残党想要进入旧校舍。逆藏带人进入北区搜查……”

    他刚说了几句，天愿和夫便抬掌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宗方君，停下吧。我们老头子没有时间陪你分析那些琐碎的事情。”

    “……”宗方张着嘴，愣在原地。

    天愿和夫的眼睛里只有神座：“日向君，不用找别人来帮你作证，我相信你不会在这种场合瞎扯。说说吧，你做了什么？”

    宗方左手习惯性摸上腰间的刀把——在这间屋子里，他不是什么会议的参与者，只是被动的旁观者。天愿和夫和神座出流，他无法左右他们任何一人的想法。

    其他校董会的老人们也都没有急着表态。他们有的眯眼有的喝茶，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谈话的走向。

    神座出流顿了顿，视线看向靠墙的雾切响子，重又说道：“两周前，我在第十四支部新入职的员工里发现一名绝望残党，名叫森野律。他在身上绑了*弹，想要在新年晚会上进行自*式袭击，除掉未来机关的高层。

    “因为森野君的年纪很小，比苗木还要小两岁，今年刚成年，我希望他能迷途知返，便没有向部长揭发他，只把他的高危险性玩具换成了表面看起来一样的假玩具。”

    雾切低头：“是我的失职，没有察觉到潜伏在员工中的绝望残党，也没有发现被送进学园的炸药。”

    宗方习惯性想要嘲讽两句，见天愿和夫对雾切摆了摆手，只好隐忍下来。

    神座：“今天早上，我看到坂本先生，岛田先生，校董会的各位，都跟着天愿会长您一起回到了希望之峰学园。下午，会长用一场演讲，将77届生和未来机关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同时宣扬着‘才能’会给人们带来‘希望’的理论。我便猜到了您的用意。

    “所以晚会的时候，我用森野君手里拿来的炸药炸开了北区的围墙，引走了逆藏十三和他的大部分警卫。之后，我从晚会会场带走了森野君，将希望育成计划和神座出流引发人类史上最大最恶绝望事件的经过告诉了他，帮他拦住追过来的逆藏，送他离开了学园。”

    “…………” 天愿闭上眼，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

    两分钟后，他抬起耸拉的一边眼皮：“宗方君刚才说，爆炸是九点半。日向君你又说，送走那名绝望残党是在两个小时前，也就是10点半左右吧？日向君，你是否有传递给他任何形式的文字资料？”

    宗方看向靠墙站着的雾切响子。神座出流是最高级别的监视对象，他经手的文字资料都由第十四支部经手鉴定过。如果雾切被这个绝望洗了脑……

    雾切注意到宗方的视线：“我保证日向前辈没有写下过和工作无关的任何文字材料，包括暗号在内的任何形式。”

    天愿点点头：“也是……那么雾切君，这两周里，日向君有没有和那个森野交往密切？”

    雾切：“没有，日向前辈和平常一样，除了希望之峰的77届生和78届生外，和其他人只有必要的工作上的交谈。”

    听到这里，宗方终于忍不住找茬：“那炸弹是什么时候换的？这个家伙私底下做了这么多事，你们一点都没发现？”

    “请不要为难雾切部长。”神座立刻回道，“炸弹的事，是我自己瞒着雾切部长做的。毕竟能在学园里获得杀伤性武器的机会少之又少，在不明白机关态度的前提下，我们这些绝望残党也需要防备你们激进派的围剿，手里的东西总是越多越好。”

    激进派代表宗方京助回头，神座出流迎上他的视线：“如果今天上午，踏上迎宾红毯的机关高层对77届生满怀敌意，仍旧意图讨伐我们这些绝望残党。那么我们会直接炸开某一边的围墙逃跑。”

    他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说着并未执行的计划，宗方听在耳里，莫名感到了挑衅。

    天愿又点了点头：“日向君，你刚才说了希望那名绝望残党能够迷途知返。近两周里却没有和他聊聊，帮他找回希望吗？”

    “对三年来一直身处绝望的人来说，希望不是聊聊天就能获得的东西。”神座淡淡道，“这两周，我给森野同学指派了很多需要与人协调的任务，希望他能看到幸存者营地的稳定宁和，能认同第十四支部的努力，从而放弃袭击计划。我还在任务里给他安排了很多能与苗木诚沟通的机会，希望他能从苗木身上学点有益的东西。总之，我改变了他的生活环境，能不能想通要看他自己。”

    天愿眯起眼睛：“所以，在今天之前，你和那名绝望残党接触不深。”

    神座出流没有说话。

    “日向君，你只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向那位刚成年就想着袭击未来机关的绝望残党解释这么多话。纵使你有语言相关的才能，能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事情解释清楚，那名绝望残党只是个普通人，能够接受的信息有限。你怎么能保证，他会相信你说的话？还能通过逆藏君的搜索，将情报传给外界的绝望残党？即使他传递出去了，外面的绝望残党凭什么相信他呢？”

    天愿和夫说着，语气渐渐和缓。其他老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也都放松下来。

    “日向君，你确实走了一步好棋。可惜，你对外界的情报过时很久了。”天愿摸了摸胡子，“多亏宗方君消灭了所有强大的绝望组织。剩下的绝望残党不过是些潜藏在地下的虫豸，没办法帮你大范围传播消息。你放走的人只可能在小范围内传播毫无根据的，和希望育成计划有关的只言片语。你所谓的‘已经引爆了的信息炸弹’，听起来还不如‘江之岛盾子的移动硬盘病毒’可信。至少后者能将信息传递给所有使用网络的人。”

    神座出流没有丝毫反应，像漂亮的人偶一样笔直地站着那里，视线投向天愿。

    面对那双明红的眼瞳，天愿和夫露出了欣赏的神色：“现在距离我做演讲不过五个小时，雾切君他们要防备宗方君，77届的学生们要防备未来机关的突然抓捕，同时他们都要给未来机关会长等高层，给幸存者营地里的普通人留下好的印象，筹备完美的演出。而日向君你，在接触到的人和情报都有限的软禁状态下，对今天可能发生的所有情景都要做好互不冲突的准备，最后灵活运用所有手牌，紧紧扣住一个意料之外的棋子，对我们虚张声势。你的判断和心性都很棒，真不愧是我们学园引以为豪的希望。”

    他的措辞极其古怪，像个委婉指出孩子错误，还要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大肆夸奖，小心翼翼守护孩子自尊心的老爷爷。

    宗方想了想，这番话的重点应该是‘神座出流在虚张声势’。

    那个不知哪儿来的绝望残党到底能不能将消息大范围传出去——宗方并不能够完全确定，他相信天愿会长也一样。到现在为止，他们对那个叫森野的人一无所知，只能凭炸弹的存在确认他绝望残党的身份。

    他是神座出流的计划中最薄弱的一环。一直被限制着的神座出流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只要给出神座不知道的情报，告诉他外面的绝望残党都不成气候指望不了，将他计划的基础推翻，天愿会长就能在谈话中赢得上风。

    等天愿阐述完，神座出流终于开口：“天愿会长，您的意思是，因为现在的绝望残党势力薄弱，森野同学无法将希望育成计划的消息大范围散播出去。既然现在绝望残党那么弱，外面的世界一定充满希望了吧。”

    老人们面面相觑。

    “那么我们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了——我保证我会用所有才能为机关工作，未来机关又何必要让公众知道，这里有一个具有全部才能的强大的希望之峰毕业生呢？”

    神座出流用最平淡的语气表示他的疑问，红色的眼瞳审视着最上首的老人：

    “容我猜测一下，除了把苗木当神崇拜的幸存者营地，外界安稳下来的民众开始怀疑希望之峰学园了，是这样吗？”

    宗方下意识皱了皱眉。

    

    神座出流猜的不错，或者说，这种事都不需要猜。

    在全世界拥有特权，象征着人类希望的希望之峰学园中发生了太多事。不算被校方隐瞒下来的学生会惨案，前有那场代表绝望时代起点的预备学科集体**，后有78届生的自相**学园生活直播秀。最关键的是，那个‘超高校级的绝望’江之岛盾子，也是希望之峰的学生。而且她明明是引起了一切灾难的人，却成功进入了希望之峰的庇护所计划。

    随着疯狂的绝望残党被逐一铲除，秩序与和平的缓慢回归，不再四处奔逃躲避绝望的民众开始思考绝望的起因，开始质疑培养了绝望的希望之峰学园，进而质疑起继承了希望之峰学园的未来机关。即使有被宗方和逆藏从绝望手中拯救出来，感激他们的人，有真心赞叹苗木诚在直播中展现的品行，认可他希望之名的人，时间一长，安全区里待久了的人们对希望之峰和未来机关的怀疑越来越大。

    所以第十四支部将工作重心从宣传机关转移到了对绝望残党的软禁，后来又聪明地转移到幸存者营地的建设上。营地里的人和机关控制的安全区的人不一样，他们是流离失所，因苗木诚的个人魅力主动来投靠的难·民，非常容易控制，就是对第十四支部比对机关更忠心这点令人头疼。

    所以宗方京助一定要处刑所有抓到的绝望残党。他认为机关必须贯彻‘对抗绝望’的宗旨，对公众表明未来机关的立场。虽然目前人们的怀疑还不会有任何问题，但万一哪天，某个绝望残党想到可以利用舆论呢？

    那个打算利用舆论的绝望残党现在就站在他旁边，堂而皇之地为他的计划增补讲解：

    “有两点还需要和各位说明。第一，森野同学手里的玩具有些意思，是没见过的样式，他背后一定有一个勉强算过得去的组织。第二，森野同学的家人是当年预备学科的2357人之一。因为未来机关选择性模糊当年预备学科的事情，他对机关有着极大的仇恨。所以我认为，接纳了森野同学的组织同样对未来机关有着极大的不满，他们对希望之峰学园的黑料会很感兴趣。至于他们是绝望残党，还是未来机关的反对派，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在传播消息这一点上我们利益一致便足够。

    “以江之岛那家伙的恶趣味，她的病毒炸弹会在未来机关的声望达到绝对顶点，普通民众对学园和机关没有任何怀疑的念头时引爆。她喜欢将人们的希望扭转成绝望，希望越大，绝望越强。而我，我的计划只是为了传出流言，让您放弃公开神座出流的存在。我不需要像江之岛盾子一样精心编纂故事，用大段的文字材料传递消息煽动群众，只要能将‘全才全能’，‘人体实验’这两个关键词传出去就行了。”

    说到这里，神座出流顿了顿：

    “天愿会长，还记得几个小时前，您做的演讲吗？”

    “…………”天愿收回摸胡子的手。

    “新世界程序，表面上可以说是通过抹消77届生入学后的记忆，达到‘治疗绝望’的心理治疗手段。

    “反过来也可以说，未来机关正在利用绝望残党的罪犯们，进行‘消除特定记忆’的人体实验。”

    长发红瞳的男性如此说道。

    宗方看向上首，天愿额头的皱纹深了几分。

    神座出流再次补充：“天愿会长，今天下午亲口对群众公布了‘新世界程序’相关消息的人，承认未来机关在进行类似人体实验的人，是您。而亲手执行了这项实验的人，是当前机关的最佳招牌，‘超高校级的希望’苗木诚。”

    一名老者手中的茶杯砸到了木桌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雾切响子惊讶地抬头，突兀地跨前一步。

    宗方扬起眉毛。

    今天下午观众们的反应他也看在眼里。以消灭绝望残党为宗旨的未来机关，两年来一直致力于消灭绝望的未来机关，突然公布说他们成功‘治疗’了绝望残党，在场的许多人都无法理解。

    但如果说，未来机关是在用抓到的死刑犯做消除记忆的人体实验，将绝望残党们变回正常只是实验的副作用……78届生也被消除过记忆，但那是‘超高校级的绝望’江之岛盾子做的。如今代表人类希望的未来机关也做了类似的事，再稍微颠倒一下是非黑白，将会对机关造成巨大的舆论危机。

    一直以来都是雪染在负责情报的搜集和整理，宗方对这种技术类的东西了解不深，不知道新世界程序的起源为何，当年希望之峰学园为什么要做这种程序。但他很清楚，普通人会倾向于相信坏消息，他们会害怕自己的记忆被人工修改，会对未来机关感到恐惧。

    雾切一直清冽的声调染上了一丝慌乱：“日向前辈，你在说什么？”

    没有理会她，神座出流只对天愿道：“您的演讲，加上我放出去的情报，今晚之后会四处传播。那时候，虽然‘希望育成计划’仍是流言，人*实验的消息已经确凿无疑了。‘新世界程序’本身是为了希望而就，‘修改记忆’的人权问题还是立法空白状态，只要在发表公告时多费些心思，未来机关和苗木诚尚且能够应付。但若您依旧想要‘神座出流’去做机关的新代言人，那么，恐怕连苗木诚带来的‘希望’都保不住。”

    之前安静靠墙旁观的雾切往前走了几步，夹在座椅和墙面间进退不能，她盯着神座出流，似乎有些愤慨：“日向前辈，你这样做，苗木他会……”

    “他会怎么样？”神座出流转头，看向雾切，“那家伙整天说什么‘超高校级的希望’的名号太重他负担不起，我这是在帮他减负。”

    不管雾切有什么反应，神座重又看向天愿：“而且天愿会长刚才也说了，森野君能不能将我说的话传出去，能不能在外界群众间大范围传播，还是个未知数呢。”

    雾切垂下头。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宗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肩膀微微发抖。

    

    雾切响子转向天愿：“会长，如果苗木君的‘希望’被动摇了……”

    她话说了一半，又低低地垂下脑袋，再也说不下去。

    宗方京助在心里冷哼：苗木那小子果然自食恶果，被他选择庇护的绝望拉下水了。

    果然绝望就是绝望，之前神座出流表现得和第十四支部，和雾切响子苗木诚关系很好的样子，其实他完全不在乎他们。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

    天愿对雾切做了个安抚意味的手势，对神座道：“呐日向君，既然你牵扯到了苗木君，那让我们再直白一些吧。现在77届生都在未来机关的手里。如果我要挟他们来迫使你按照我们的意愿做事，你会怎么做？”

    他捻了捻自己的胡须。

    “这个问题，您应该先问问他们。”神座回答，“如果77届生发现自己成为了要挟同伴的武器，不需要我出手，他们自己会先反弹的。”

    一名神色激动的校董紧抓着座椅扶手向前倾身，发话道：“要挟这个词太粗浅了，不着痕迹地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

    “您希望以某种无法反抗的方式动摇他们的精神状态，以此来胁迫我吗？”神座对那个老人摇了摇头，“先不讨论这个方案的成功率，假设您真的成功了，那77届生们也没什么研究价值了。”

    宗方心想果然如此，挑眉道：“研究价值？你把77届生当做研究对象？”

    “当然。”神座回过身，“一下子有14名实验体，其中一个还有过脑病史，如此充分的对照样本组，如果不能好好地研究下‘记忆的制御’对人体的长期影响，实在太可惜了。对超高校级的神经学者来说，这样的研究机会不可多得。”

    他伸手摁住自己的心口，垂眸道：“本来，我只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经历，对被洗去记忆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不符的77届生们感兴趣，想要近距离观察他们的精神状况而已。如果连稳定无干扰的观察环境都得不到，我没有理由呆在未来机关。”

    雾切快速道：“你说你的目标是帮他们创造更好的未来。”

    “因为人类在带着希望奔赴未来时，各种指标的协同效果会更有意思。”神座放下手，又变回了毫无生趣的人偶模样，“换一种更简单的说法，‘希望’不会让我感到无聊。”

    

    天愿又开始摸胡子。

    “77届生现在的状态都很不错，我希望他们能够继续保持。”神座抬眼重新看向天愿，“作为绝望残党，作为百万级别的鲨人犯，他们天然地不信任未来机关。即使会长您递出了橄榄枝，他们也只觉得自己有利用价值，才能留在机关。他们只信任有苗木诚三人在的第十四支部，和日向创。

    “这种时候，如果我突然被宣传成了未来机关的新代表，他们只会感受到背叛。想想九头龙冬彦的立场吧，他会觉得神座出流早就和未来机关串通好了，那苗木诚和第十四支部也不可信了，他会带其他人逃跑的。九头龙组还有些残余的力量，未来机关不想得到他手中的力量吗？”

    老人们沉默着交换眼神，宗方看到和一名做武器生意的校董微微摇头。

    “神座出流是希望之峰学园倾尽心血的研究成果，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未来机关。但为了我的研究对象们考虑，我和机关的关系不能太好。”

    红瞳长发的精致人偶说道，

    “至少，要演给77届生看吧？”

    全场沉默。

    宗方心想：神座出流果然没有一点同伴情谊。

    他用余光看向雾切，雾切响子保持着惯常的冷脸，宗方看不出更多。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是那个神座出流。”天愿和夫突然抚掌大笑起来。

    他笑得面色发红，眼睛和年轻人一样闪闪发亮，声音里充满了感情：“神座出流，你保留着希望之峰学园最根本的精神。不论是才能带给我们的是希望还是绝望，研究那一切，掌控那一切，才是人类的希望，才是希望之峰学园的终极意义！”

    神座没有回答，只说道：“为了您的心脏考虑，请不要激动。”

    宗方只觉得茫然。

    他看到天愿呵呵地笑着，伸手去拿旁边的茶盏。

    杯子里的茶水早已不冒热气，但无论是神座还是雾切，都没有要上第三轮茶的意思。看到天愿拿茶盏的动作后，雾切才摆出要去烧水的姿态，被天愿摆手阻止了。

    等喝了点凉茶平静下来，天愿又恢复了老爷爷笑眯眯的表情：“神座出流，你想要的我们都能够满足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我们商量，非要做这么多事，还要牵扯到苗木君呢？”

    “如果你们是我的老师，我会用其他方式来解决问题，但你们不是。”神座坦然作答，“各位并非研究者，需要我自己用表演和行动来证明我的能力。甚至在我用表演做出证明之前，天愿会长您便用一场演讲，让77届生们失去了退步的理由。

    “这是没有商谈的绑定行为，我必须排除一切可能对我的实验造成影响的因素。”

    “原来如此，神座君。是我的不是。”天愿又笑了起来，边笑边拍拍自己骨瘦的大腿，“是老头子我不该轻视年轻人，演讲之前，我应该抽点时间出来和你商量的。”

    他又坐直身体：“那么，神座出流，如果外界如你所料的传起了希望育成计划的流言，我们依然想要让你来领导未来机关，该怎么办才好呢？请教教我们这群老头子吧。”

    天愿这次很直白地说出了‘让神座出流来领导未来机关’，宗方听在耳朵里，左手紧紧握住了剑柄。

    “是。”神座低头应声，“可以向天愿会长下午的演讲一样。”

    “趁着我散播出去的消息还没有完全发酵，未来机关应该迅速行动，抢占话语权，承认希望之峰学园犯下的错误，承认希望育成计划是一切的导火索，承认希望之峰学园做过的人*实验，并向公众解释清楚‘人类史上最大最恶绝望事件’的发生原因，对预备学科2357人的死亡表示歉意。在学园西区建立纪念碑，允许人们凭吊。”

    从第一句‘承认希望之峰学园犯下的错误’开始，便有老人皱起了眉。待神座出流说完，所有校董们都坐立不安起来，频频向着上首的天愿用眼神致意。

    神座解释道：“如果没有追根溯源的反思，即使社会恢复，人们也会永远笼罩在江之岛带来的绝望的阴霾之下。因为无法理解那份绝望，他们将永远生活在恐惧中。为了消除这种恐惧，他们会将矛头对准离江之岛最近的希望之峰学园和未来机关。只有把绝望的源头和起因全部理清，人们才能踏上走出绝望的第一步。”

    带他说完，校董们纷纷表态：

    “希望之峰学园哪里错了？”

    “要错也只错在将那个女人招收进了学园！”

    “之前是我们还不够好，没有看出江之岛才能的本质，绝不是我们做错了。”

    “但我们现在有了神座出流，有了最强大的才能，江之岛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天愿也道：“这个方案听起来还有讨论的空间，神座君，我们之后再议吧。”

    神座出流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应道：

    “那么，我还是坚持最初的目的。不能曝光‘神座出流’的存在，就让‘全才全能’成为一个传说，一个阴谋论，一个从未存在过的身份好了。”

    说完，他屈膝微微下蹲，双手放在身体一侧，做了表示请求的礼仪动作。

    他用的是符合着装的女性礼仪，配合自然垂落的长发，不说话时有种格外吸引人的柔弱感。宗方看在眼里只觉得惺惺作态，他甚至觉得神座出流这幅女装打扮都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在这种场合对天愿等人假意服从，让老人们不自觉地网开一面。

    但说实话，宗方已经搞不清楚‘这个场合’的目的了。

    和其他校董交换了意见，天愿和夫从椅子里站起身，向众人摆摆手：“那今晚就这样吧，既然年轻人不喜欢出风头，我们这些糟老头子也不能推着他去做。神座君，你就继续用苗木诚做挡箭牌，研究你喜欢的东西吧。”

    神座再次行礼。

    雾切响子说道：“请放心，只要神座出流在未来机关，第十四支部就会永远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天愿和夫对雾切笑笑，带头向会议室外走去。

    宗方站在原地，看着雾切响子随同老人们走出会议室。从天愿和夫对神座出流态度转变起，宗方就没有跟上他们的对话节奏。

    他脑袋里不断重复着一个问题：为什么？

    神座出流明明是绝望残党是杀人犯，为什么天愿会长看上去真心想要神座来领导未来机关？

    未来机关的宗旨是对抗绝望，给世界带去希望。绝望残党怎么能给世人带去希望？

    老人们全部离开后，神座出流才站起身，向外走去。宗方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背上腰带结成的红色蝴蝶，想到了刚才那支祭祀亡魂的舞蹈。

    如果和绝望妥协，他做过的那些事又有什么意义？那些死在他和绝望的对抗中的无辜之人，他本来可以拯救的无辜之人

    刀刃猛地从鞘中滑出，响起金属特有的长鸣。长发轻晃，穿着华丽而繁重的和服的人向右转身。与此同时，宗方京助抬臂高高举起刀柄，向那人劈砍而下。

    那人抬起左手手臂，武士刀受到阻力，卡在半空。

    挡住刀刃的是一把扇子，一把闭合的折扇。黑玉般的竹制扇骨死死地夹住了刀刃，握着折扇的手轻轻向旁一拨——长刀受力，向外移去。宗方心里一惊，压住刀刃不让它移动。

    银色刀刃和墨玉扇骨呈交叉状僵持。

    神座出流握着扇柄，反手夹着刀刃，叹了口气。

    宗方看着那人的红色眼瞳望向自己。和方才的人偶模样完全不同，神座非常明显地抽了抽嘴角：

    “按照你们学园时期的资料，我以为那个会冲昏头脑不顾一切来杀我的人该是逆藏十三。怎么是你啊。”

————

TBC

#三天后我还是选择了摆烂，这章就这么着吧不改了。谢谢大家的评论~

#因为双方都有在虚张声势，互相试探和摸底。绝望残党，反对未来机关的组织，对未来机关/希望之峰学园不满的人，流言和舆论的关系……宗方把重点都放在了绝望上，对整盘局面看不清楚，解说都解说不出来。雾切还稍微演了一下……

#未来机关第六支部特殊事件搜查科——出自弹丸论破害传，鲨人鬼鲨手Killer Killer（漫画）。讲的是未来机关统治的城市里，机关的普通员工追捕绝望残党的故事，猎奇恋爱警匪片，原作人物只在背景概述中提到，结局极其侮辱智商。 

#去年五月600f时我说要玩神座女装，当时想玩的梗就是这一章最后一段，只有区区300字的折扇挡刀情节